温州镇级市改革100天 龙港49条在妥协中突围

　　显著的变化正在黄朝钦的老家——苍南县龙港镇突然发生。

　　包括行政审批中心在内的一些原本只属于"县"级的行政机构，正陆续在这个镇上成立，一支相当于中队建制的交警队，也正在招募警员。

　　这些变化均缘于一场"镇级市"的改革。去年年底，黄朝钦再一次回到他的老家。这位温州市政策研究室社会处副处长被赋予一项新的职务——龙港镇党委副书记。履新背后，是肇始于2008年6月的浙江省"强镇扩权"改革在温州作出新突破，五个试点放权镇将被赋予比全省改革更大的权限。

　　今年3月，温州市委书记邵占维正式将这项改革命名为"镇级市改革"。

　　很难衡量黄朝钦身上的双重职务孰轻孰重，他作为试点龙岗镇镇级市改革的主要人物，同时以智囊身份为市政府提供参考的责任。

　　他用一句比喻来形容"镇级市"所面临的前景和困顿：现在是庙先盖起来，再请各路合适的菩萨……

　　小镇困顿

　　中等城市规模要管

　　但上路执法的交警只有8人

　　锐意改革

　　49项权力下放

　　以城市标准打造强镇

　　如何放权

　　先把庙搭起来

　　来的是哪路菩萨就不一定了

　　在黄朝钦的印象中，这并不是温州的经济强镇们第一次产生扩权的冲动。

　　20世纪90年代中期，包括龙港在内的温州一些经济强镇，都曾经纳入到"小城镇改革"试点。龙港因此建立了浙江省第一个镇级金库，享受部分县级经济管理权限。当年一位经济强镇镇长曾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为什么不把温州一些相邻城镇合并设市？"

　　这样的建议迅速遭到上级的批评，而随着主要领导的更替，当初获得"委托授权"的部分县级管理权限，几年后又被悄悄收回。

　　扩权的冲动来自现实的困顿：

　　一份被媒体广泛用来作为比对的数据是，我国对城市标准的划分，10万—50万人口为中等城市。

　　对比龙港，这座"中国第一座农民城"，目前拥有人口38万，去年国民生产总值达100亿元，相当于我国中西部地级市规模。然而这里，却仅有一个20多人的派出所，在编的能上路执法的交警8名，在编的安全生产监管人员11人。

　　"天大的责任，巴掌大的权力"，温州市委党校基础理论教研室主任金勇兴用这句话来形容龙港的困境。

　　最让龙港镇镇长王忠秀头痛的是，无论计划生育、消防安全，还是拆迁拆违，各种责任都落到乡镇一把手身上。事实上，作为一个镇的行政权限却很小，无法管。

　　王忠秀打了一个比方，"大年三十，我从楼上往下看，全是汽车，但我们龙港交警能上路的也就几个人，怎么管？"

　　这次"镇级市改革"，给龙港带来了什么变化？

　　首先是建立城镇管理综合执法大队、镇审批服务中心、土地储备中心、招投标中心在内的49项权力的下放。另外，包括龙港镇党委书记、镇长在内的一把手实现"高配"，镇委书记进入县委常委，而镇长则被明确为副县长级。

　　最重要的一点是，财权重新归于镇里。金勇兴认为，"龙港金库"失而复得，使镇里拥有更大的财政自主权。

　　黄朝钦对这一点是深有体会的，在他曾经调研过的永嘉县瓯北镇，每年产生17亿的地方财政，却只有2500万元的可用资金。

　　王忠秀这样描述因资金制约造成的基础建设不足："我们龙港骑自行车的就可能有好几百万元身家，口袋里很有钱，却没地方消费，花钱买辆车也开不动，到处堵车"。

　　在黄朝钦看来，这次扩权更大的意义在于加强镇一级对整个城镇的协调管理能力。他说，类似龙港这样的经济强镇，管理远远落后于建设，要以城市的标准打造强镇，必须放权扩大管理能力。

　　一个正在发生的显著变化是，一个下辖4个"中队"的龙港交警队正在筹备中，龙港将告别只有8个交警的日子。但尴尬的是，它不能被称作龙港交警中队，因为只有县级行政区域才能有"中队"的设置。

　　而强镇扩权，也面临着种种难以突破的困境。

　　之前龙港镇要求苍南县下放88项权力，但批复通过的只有49项，即使是49项放权，也被稀释成三种模式：设立审批中心、分局及直接下放职权到镇里。事实上，真正下放到镇里的权力只有8项。

　　在审批中心设立之初，龙港镇曾经争取过直接由镇里直建，但未被同意。"后来的思路是先把庙搭起来，至于来的是哪路菩萨，就不一定了。"黄朝钦说。

　　为了解决镇里对各个职能部门下放机构(审批中心、分局)的协调能力，除了一把手高配之外，苍南县还出台了年终考核评议制度，把镇里的意见纳入对下放机构的年终评议。"评议以什么形式，现在还不清楚"。

　　金勇兴认为，这些派驻机构实际行使的权力已将名义上拥有治理权力的强镇政府架空。而且，县政府职能部门之间可能会忽视横向协作。

　　在黄朝钦的理念中，"放权"相对容易，"放钱"和"放地"的困难显然更多，"一个县的财政就那么多，你这里多了，那里势必就少了，这会影响到各乡镇的统筹和协调发展"。

　　到目前为止，试点镇里最为得益的是土地出让金。据龙港的试点计划，龙港镇商业和普通住宅用地土地出让金收入，在提取省市规费和专项资金后，余额按政策1∶9分成，"但土地显然不可能无限量拍卖。"

　　金勇兴表示，当温州五大强镇实现现代化小城市之时，就是扩权成功之日。而我们在龙港所能见到的是，除了地面上多了显而易见的城管和交警。在镇级市口号提出之后，当地房价迅速上涨近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