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传销头目女儿骗入传销组织(组图)
时间:2010-07-26 13:53 来源: 作者:
“女友”发给阳天的短信。 23日晚,逃回重庆的阳天把传销组织“领导”的电话拖进了黑名单。 25岁之前,阳天(化名)只是一个单纯的年轻人。从綦江来重庆打工时,他还从未在网上认识过任何人。去年,一个自称叫江清的女子主动加了他,两人聊得甚欢。今年4月20日,江清来到重庆,力邀阳天去南阳赚大钱。有红颜知己相伴,又能赚钱,两全其美的事,焉有不去之理?上周,阳天终于逃回重庆,他后悔认识了这个女人,更后悔轻信对方去了南阳,跳入传销火坑。 他如是讲述两个多月的魔窟经历——— 女网友来渝陪我 几天后邀我去南阳 今年4月,和我在网上聊了大半年的江清说,她要来重庆找我。这让我有些激动!看过她本人的视频,还是多乖的一个妹儿,才22岁,跟我还是很般配。 4月20日,江清从河南南阳坐火车来到重庆,我去火车站接她。她比视频上看更乖,我心里很高兴。我们在重庆到处玩耍,当时我已经没了工作,身上也只剩下一千多块钱,很快就花光了。她身上倒是带了四五千块钱,我的钱用完了,就用她的。 一直玩到4月底,她说这样玩下去也不是办法,让我跟她回家去赚大钱。之前她就说过,家里是搞“黑石油”的。我也没弄明白黑石油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肯定能赚到钱,于是我就同意了。 我们买了5月1日下午5点09分的火车票。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还觉得很新鲜,一路上憧憬着和她的未来生活。 初次见“领导” 撅着屁股深鞠躬 5月2日早上9点,我们在南阳火车站下车,然后打了个出租车,5块钱就到了附近一个村庄。江清带着我几转几拐,来到一栋两层楼的砖房前。这里的房子都是两层楼的砖房,也比较分散,但交通还是比较发达。 我以为这是江清的家,但却不见父母出门迎接。她带我直接上了二楼,打开房门,就看到8个人,7男1女。他们见到我,立刻热情地涌上来,“帅哥坐了好久的车,累不累?”全是一些听起来假惺惺的话。 我当时就感觉掉进了传销窝子,回头才发现,江清已经不见了。两分钟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领导来了!”只见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众人急忙引荐,要求我双手紧握“领导”的右手,而且还要深鞠躬,屁股一定要比头高。这弄得我怪别扭。 交钱入会后 就被称为“老板” 随后,我被安排坐在领导的左手边接受问话,而其他人全都站在两边。“领导”问完我的名字及来自哪里之后,开始发言:“你朋友给你带来一个国家暗地启动的项目,名叫网络营销……到这里来了,是龙你就盘起,是虎你就卧倒。”我听出他的意思,就是要我听话。 接着,“领导”以保守秘密为由,将我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等全部搜走,说是交给推荐人保管,离开时退还。“领导”继续吹嘘网络营销与传统营销的不同之处,并冒了一句黑话:“有人问我从哪里来,我告诉你,我是骑马来的,在火车站捡了根扁担。”言下之意,他自己也是被骗来的。 在这里,所有人都叫我帅哥,见到其他人都要叫老板,见到领导要鞠躬。第2天,我见到了江清,虽然怒火中烧,但我还是强压了下去。她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是说好生考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找钱机会。 很快,我就弄明白了他们的组织结构。新来的人都叫帅哥或美女,交钱入会后被称为“老板”。 每发展一人入会,可获得70点积分,但在200点以下都只是业务员;300-900点成为业务代表;1000-1400点成为业务主任;1500-6500点成为业务经理;6600-39200点成为业务主管,39300点以上就成了老总。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老总是夫妻,男的姓江,女的姓陈。 “领导”竟是 江清的父母 第4天,所有人都改口叫我老板,这让我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是江清替我交了2800元入会费。 当天下午,我见到了“老总”,他们对我很殷勤,“好好搞,将来风风光光为你们办结婚的事。”我这才知道,老总是江清的父母,河北邯郸人。而江清则是我们这栋楼上所有人的“家长”,负责10多个人的饮食起居。 虽然吃住免费,但每天都是萝卜、白菜加馒头。吃饭的时候,筷子要整整齐齐插在馒头上,用他们的话说,“人正,行业正。”而衣服则是互相交叉洗,称为“交叉感染”。 由于有江清这层关系在,我不用跟其他人挤一个屋子,而是和江清及她的父母、哥哥、妹妹住一个屋子。见面第一天,江清的哥哥嫌我不懂规矩,扇了我一耳光,我立马反击。他的家人也没有怪我,反倒给我提出,努力成为讲师,将来每天有2000元工资。 为了求“上进” 6天就当上讲师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是逃不掉了。于是,我假装顺从,希望能尽快获得他们的信任。 我们每天早上6点起床,吃完早饭后,7点排队去听课。9点半听完课后,回到“家”里,在领导的监督下,用新办的卡给亲朋好友打电话,骗他们来南阳。打电话分三步走,先打问候电话,再打吸引电话,最后打邀请电话。下午再听课,见领导、聊天。 听课的教室在马路对面,也是一个独栋大院。里面很大,能坐好几百人。教室上有塑料板凳,各种颜色的都有,还有一块黑板,讲师用粉笔写字。一堂课最少有两三百人听,其他人居住在附近的村里。听口音都是外地人,年轻人居多。听完课后,大家各自排队回“家”。 讲师就像是一台复读机,每天讲的内容千篇一律,很快我就能倒背如流了。讲师有两个人,一个是河北邯郸的“韩瑞松”,还有一个是湖南怀化的“杨会玲”。后者特别能说,也许是受老总的指示,杨会玲多次暗示我也去做讲师。 到了第6天,我成了讲师。我每天讲两个小时,但只有一瓶矿泉水,渴了自己接自来水喝。站在讲台上,我有机会观察这些跟我一样被骗来的年轻人,他们满眼迷茫。 同时,别人也改口称我“领导”,除了讲课,还要负责接见新人。跟我初次见领导一样,新人也要撅着屁股跟我握手,我也要说当初听到的那些行话。有时候一天要见两三个新人,不听话的就喊人打。 逃跑的人 都会被追杀 传销人员中,湖南、河北和四川的最多,我暗中估算了一下,来自重庆的就有上百人。 到了6月,我基本获得了信任,可以在村里自由走动,但由于身上无钱,不敢轻易逃跑。我感觉所居住的那一带,全都是传销分子,像一个小型社会,他们表面上热情友好,但互相监督,互不相信,极端封闭和不自由。 当然,在这里并非绝对安全,时常有警察来查,但似乎每次都有人通风报信。只有一次例外。 6月初,当地派出所民警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们这些传销分子,还在这里搞非法传销,你们走不走?”见没人吱声,民警只好悻悻离去。我很想出声,但担心跟警察走了,也没有好处。所以只能自己逃跑,但逃跑的人都会被追杀。 警察夜里来查 收拾东西大转移 6月29日夜里,突然接到消息,说要严打了,要求立刻转移。于是,我们连夜收拾东西,在夜色中步行了10多分钟,转移到了另一栋居民楼里。整个晚上,我们如惊弓之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晚上,我们返回“家”,一切照旧。 7月初的时候,江清的风湿病犯了,于是主动把买菜的任务交给我。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因为要逃跑必须要有钱。而只有江清手中有买菜的钱,每次只有120块。 第一次出去买菜,我就打算逃跑,但江清找了个人陪我,我好失望。我只好将出村的道路全都记下了,拐了几个弯,左转还是右转。10多分钟后,我们走到马路边一个农贸市场,跟卖萝卜的讲好价钱,去他家里拉了一车萝卜回来。买菜花了半天,时间足够我逃跑的,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要逃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身揣120元钱 趁买菜逃出窝点 一车萝卜足够吃半个月,这就意味着,我的出逃机会还要再等15天。这15天真是度日如年,我只有靠更加努力地讲课、接见新人,拼命掩饰内心的激动。但要在江清一家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还是很难。江清的哥哥最初被我打了一顿,一直有些怕我,但他也是最提防我的人。我必须小心。 7月21日早上6点,江清把我叫醒,其实我一直没睡着。她将120块钱交到我手中,嘱咐我去买白菜。出门前,我随便拿了一个手机,方便联系。 离开村庄,我径直来到农贸市场,左顾右盼装作挑菜,但眼角总是瞟着身后,看是否有人跟踪。在农贸市场转了几圈后,我开始跟一个卖白菜的谈价格,然后对方带我去他家。 途中,我瞅准机会跑到一辆出租车面前,“快去长途汽车站。”我知道去火车站要等火车,肯定会被人发现。我决定先坐车去郑州,上汽车后,我手机关机,永远不想再跟这帮传销分子联系。 到了郑州,我身上剩的钱不够买一张回重庆的火车票,我急忙给在重庆的老乡打电话,让他想办法弄钱。我没有跟老乡说实话,只说丢了钱包。但我身上没有银行卡,老乡也不知道怎么汇钱过来。 我不敢出火车站,因为车站有乘警,我感觉安全。到了下午,老乡在郑州的朋友李姐终于给我送钱来了。我上了回家的火车。 火车开出郑州后,我打开手机给江清发了一条信息泄愤:“你个死女人,骗我骗得好惨,但是我现在跑掉了,你以后会有报应的。” 发完信息后,我害怕对方会找到我,又赶紧关掉手机。火车上,我很困,但是不敢睡觉,感觉周围不安全,所有的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我。 回到重庆后 说梦话都在讲课 22日下午4点多,离开重庆82天后,我终于又回来了。老乡李哥在火车站接我,见面时,我险些给他跪下。 我不敢回家,怕连累家人。李哥便安排我住宾馆,但我没有身份证,最主要是我怕传销分子追来,我执意住那种小旅店。进了旅店,我真的给李哥跪下了,并一五一十说了实情。 “回到重庆我就踏实了!”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讲了经历,李哥听得毛骨悚然。当晚,李哥在旅店陪我。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李哥问我知道自己头晚干了些啥?我确实不知。李哥说,半夜时,我突然直起身子,嘴里念念有词,几分钟后,冒出一句“各位同学,感谢大家到这里来,一起努力一起赚钱,谢谢!”然后我倒头睡去。 我心里还是很害怕,怕被报复,脑子里不断重复那段经历。我因为与江清的特殊关系,所以才有机会逃出来,其他人怎么办?他们要是吃了个半个月萝卜,还没发展到新人,就要被领导训话,被关黑屋。 回到重庆后,我把几个“领导”的电话号码都拖到了黑名单,怕他们打电话追查我,包括那个曾经喜欢过我的江清也列入了黑名单。她人本来不错,但欺骗了我,我恨她! 休息两天后,我心有不甘,用另外的手机号码给她发了短信。她终于承认了耍朋友只是幌子! (责任编辑:温州在线) |